文/朝颜

清晨，于迷糊中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说好了一起睡懒觉的，女儿却悄悄地起床了。我忽然感到迎面扑来的一股暖气，紧接着是她凑过来的柔软的嘴唇。“叭”的一声，她在我脸上印下了一天中的第一个吻。这就是我的女儿，在十年的陪伴里，她用稚嫩的双唇，给予我多少为人母的幸福和温暖。

我一直相信，女儿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记得出生时，她闭着眼睛躺在我的身旁，小嘴巴刚刚挨近母乳，便紧紧地衔住，使劲儿地吸吮、啜饮着。搔痒、微痛，还有被触抚的快感，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像电击般瞬间传遍全身。那是女儿送给我的第一个吻，它绵软而有力，由一种生命的本能驱使着，告诉我：你的生命将与一个天使紧紧相连。

从小，生长在农村的我少有获得亲吻和拥抱，许是祖祖辈辈都羞于表达爱的缘故，许是劳累使他们无暇谈及感情，在他人的热情面前我时常不知所措。而女儿，也许唯有女儿，能成为我脱胎换骨的契机。因为她是我的天使，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无论我怎样爱她宠她亲她吻她，都不觉得羞涩难堪。是的，在她的婴幼儿期，我从来都没有吝惜过我的爱抚。直到今天，我才猛然发现，其实她回馈我的，早已远远超过了我所给予的。

那是一个无比阴暗的日子。因一件家庭琐事，我与丈夫发生了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后是无休止的相互指责，最后冲突愈发激烈。五岁的女儿站在一旁，只是恐惧无助地哭泣。丈夫最终摔门而去，我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全世界都弃我而去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那个曾经如胶似漆、不分你我的男人，他到哪儿去了呢？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忽然为六年里失去自我的付出感到不值。不知不觉中，女儿悄悄地走了过来，用柔嫩的手臂挽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又一口，然后坚定地对我说：“妈妈，我爱你！”我的女儿，她什么时候止住了啼哭，反而来安慰妈妈了呢？我禁不住搂紧了女儿，恍然明白，因为有她，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每当我生日或是妇女节、母亲节来临，女儿总要提前为我制作一张卡片。卡片上，写满了稚嫩的爱语，还不忘画上一个红红的嘴唇，代表她的吻。更逗的是，她还会悄悄地提醒她的老爸为我准备礼物，至少也得买一朵玫瑰花送我。等到送礼物的那一刻，她与她的爸爸，一边将礼物呈上，一边在我的脸颊上不约而同地送上一个亲吻。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上小学后，女儿依然不忘每日的爱的功课。她常常说：“每天早上起来必须要做的三件事就是——刷牙牙，洗脸脸，抱妈咪。”女儿沿袭着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把亲吻做成一个隆重的仪式，捧住我的脸，上下左右中（额头、下巴、左脸、右脸、鼻子）每个地方都不能少。每当她抱着我，亲吻我的时候，再多的阴霾都会从脑海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是温暖，是贯穿于全身心每一个角落的熨贴。

夏天了，转眼女儿已经十岁。融融的暖意随着轻风拂遍全身，女儿欢快地唱着歌儿：“爱我你就亲亲我，爱我你就抱抱我，爱我你就夸夸我。”面对这样一个爱的天使，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给她最好的爱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