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阳台上眺望村庄

文/熊国太

 

鹤向山外飞去时,山中的塔铃

开始沙沙作响

山里人家的炊烟,也早早地隐去

 

鹤鸣如诉,穿过一片片稀疏的瓦檐

秋后的草垛挣扎着高过屋顶

而河边的芦花

却不能像冬雪一样洁白干净

 

鹤已飞去,谁还能从草垛上飞起

那细如羊肠的乡村小道

延迟了多少亲人们的渴望

那斑驳的土墙,多像乡亲们鹅黄的背脊

 

鹤已飞去,来去都是一种必然

飞升的翅膀,在山顶上扑闪了几下

抖落的羽毛

又该飘进哪户人家的门窗?

 

白色坡

 

从梦里蜿蜒而来的

一定是那一截我久违又念想的白色坡

母亲的白色坡

 

那儿,母亲上坡下坡

坡上的白石是祖辈苍白的内心

两边的忍冬草,犹似母亲飘在摇篮边的秀发

 

走着那一段白色坡

九月的清爽填不满聚合离散

一段爬坡好时光牵引外出的子女惦念亲人

 

而雪落无声的冬天,坐北朝南的房子

不知移向了何处

仅一杯被风喝干的米酒就醉倒了浪子

 

母亲,坡上的忍冬草,如今是否依然青青

轻轻摇曳,童年时放飞的风筝

如今是否已飞回遗落在白色坡上的竹蓝里

 

星夜

 

今夜,上弦月是一艘驶向故乡的船

今夜,只有下弦月在夜色里不安地飘浮

看我徘徊在阳台上的笨拙模样

 

今夜,我的语言比缄默者要安静许多

我无法改掉的乡音却储存着许多生动的词汇

我的沉默多年来便是一种语言

 

在田间劳作,或去深井里打水

碰见会说话的布谷鸟,听见白鹤啄食的声音

那样弄出的各种声响

是我开口说话的另一种方式

 

其实,我并不想在城市的阳台上伤神

在城里奔波,于月光下沉思

我感觉自己已丢失了家园,灵魂已面目全非

而且深知城中公寓已是一间狱室的幻化

 

如果你不信,请你隔着夜幕看我

即使你数尽了满天的星星

也不一定数得清我眼含了多少颗

     
© 华峰集团2009-2010版权所有 本刊文章版权受法律保护,如欲转载,敬请致电编辑部联系,否则,本刊保留依法追诉之权利